沈黎這話，原本是想調戲一下栗瀟，說完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。

這卻讓栗瀟心裏暗暗一跳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。

“你喜歡什麽樣的求婚？”沈黎突然又問。

“我怎麽知道……我又沒想過求婚……”

“如果我現在跪下來，你會答應我嗎？”沈黎忽然一本正經起來。

“求婚就是求婚！沒有如果！”栗瀟雙眉微蹙，更嚴肅了。

覺得自己有點過了，沈黎笑道：“是，我不應該這麽問你的，該打。”

“其實，”栗瀟抱著沈黎的脖子，擡頭望他，語氣有點遲疑：“你覺不覺得，我們好像發展得太快了？”

沈黎卻不以為然：“瀟瀟，你知道什麽叫一見鐘情嗎？我們又不是高中生，難道還要分步驟地拉小手嗎？”

那倒也是，栗瀟被說服了。她擡頭看了看沈黎，哪怕是從這種刁鉆的角度看，他下頜骨到脖頸的線條還是這麽完美，老天對他太偏愛了，忍不住伸手，戳了戳他的喉結……

沈黎把視線從手機轉向懷裏的姑娘，她壞事得逞，得意地笑著。

看你還能得意多久！

沈黎把栗瀟緊緊箍在懷中，吻得她無處可逃……但還是，及時剎車，道晚安，獨自回到自己的客房。

＊＊＊＊＊＊

終於，在人群的歡呼聲裏，城市的輪廓出現在了視野中。

朝陽的光線籠罩著甲板上的擁擠人潮，在海上漂了這些時日，大家都無比渴望陸地。

沈黎提前收拾好行李，去栗瀟房中幫忙。之前她發來求救消息：東西多得裝不下了！雖然昨天還臨時買了一個行李箱裝各種禮物。

“勻一點放在我這裏吧。我到上海後，寄回你家。”沈黎一邊提議，一邊打開自己的行李箱，然後著實把栗瀟嚇了一跳。

簡直是部隊的收納風格，每一樣在栗瀟看來毫無頭緒的物品，都被沈黎收拾服帖，毫無空間浪費。

“你是兵哥哥嗎？”栗瀟好奇發問。

沈黎不自然地笑笑，一言不發。這都是跟父親學的，不論他們父子之間，失和到何種程度，都不可能否認，父親給了他生命，造就了他今天的樣子。

他自覺動手幫栗瀟歸置行李，隨手拿起一個未封口的禮盒，打開一看，裏頭靜靜躺著一束已經晾幹的捧花，被絲帶纏著，還能看出精致的樣子。

他隨口一問：“這是你在婚禮上搶到的吧？”

栗瀟沒有立即回答，她望著花束出神了幾秒，像在回憶些什麽，忽然笑著說：“這是我閨蜜婚禮時送給我的，她說鈴蘭花開，幸福自來。還囑咐我一定把捧花帶回國，一準今年能脫單。”

“然後，我就登上萬有引力號，沒想到，就這樣上了你的賊船啦！”

還有這回事？沈黎不由地心下感嘆，封建迷信的力量。他把禮盒蓋上，笑道：“下回介紹我們認識，我要好好謝謝她的捧花。”

“嗯！”

隨口回憶起這幾天的事，兩人由開始的甜蜜，到後來心裏越發不是滋味，即將到來的分別，壞了這趟旅行的好心情。

都說異地戀最為艱辛，他們這樣的工作性質雖說不比異地，也好不到哪裏去。

他們的感情，擁有一個海上的開局，落地以後，誰知道會怎麽樣呢？

兩個人的司機，都已在碼頭等候。沈黎先把栗瀟和她的好幾個箱子送到車邊，讓司機放進後備箱，然後跟她一起鉆進車裏，不斷囑咐她一些沒要緊的話。

“北京下雪了，讓司機開慢點。”

“安全到家後，一定要聯系我。”

……

他知道應該馬上離開，不然就得誤機了，但雙腳不聽使喚，挪不動窩。

此刻真想做個不靠譜的藝人，什麽會議，說不去就不去了！按照如今他的分量，其實旁人也不能把他怎麽樣，頂多敗一敗人品。

栗瀟看著沈黎不舍又矛盾的眼神，心裏越發覺得戀愛太苦，忍不住湊上去，隔著厚厚的口罩，給他一個吻和擁抱，啞著嗓子：“我會盡快去上海找你的，你好好拍戲啊。”

他伸手，擦幹栗瀟眼角的淚。

在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人群裏，他們終於分別。

一個去往機場，飛上海。

一個直接開回北京。

＊＊＊＊＊＊

今天是大年初五，在這座非一線又並不熱衷於追星的城市，機場的粉絲並不太多。

“春節快樂！”

“新年大吉！”

“我好想你！”

……

盡管這趟按理來說是私人行程，粉絲不該出現的。但沈黎的個人信息已經從很多渠道被職業追星的黃牛獲得，並賣給粉絲，所以不管去哪兒，坐飛機、坐高鐵，總能被查到。

來來往往的旅客不斷回頭，帶著好奇和雀躍，看一群花季少女捧著手機，把一位身材挺拔的口罩男圍在中間，緩緩前進。

真是奇怪啊，武裝成這樣，都能被認出來。

沈黎艱難地帶著人群向前移動：“過年，你們不走親戚嗎？”

“親戚沒有你重要！”

“親戚隨時能看，你不常來我們這個冷宮啊！”

“老公，我愛你！”

一個大膽的粉絲，公開高聲示愛，引起現場一陣騷動，路人紛紛側目。

沈黎對於這樣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，他直視著那女孩，禮貌地說：“你認錯人了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你被拒絕了。”其他的粉絲幸災樂禍，那女生也不惱，只為能被偶像註意到而高興。

“不要亂喊了，他不高興了。”有一個柔弱的女生小聲提醒。

“黎叔，你過年玩得開心嗎？”又一個挑戰者發聲。

沈黎無奈地看一眼那個女孩，立即引起一陣歡呼。

“你們跟誰學的？亂叫。”

“哥哥，喜歡我們叫你什麽？”

“叫名字！”沈黎說。

機場的旅客中，有不少圍觀湊熱鬧的。

“這是明星嗎？”

“誰啊？”

女孩們馬上異口同聲：“這是沈黎！他是很優秀的演員！”

沈黎頭頂直冒黑線。

辦完登機手續，沈黎進了安檢，回頭向粉絲揮手告別。

一撥眼熟的女孩，已經提前過了安檢，拿著相機手機，繼續跟拍他。

沈黎在旅途中，經常能碰到一群女孩，看上去家境優渥，總穿著跟沈黎同款的大牌新品，跟沈黎搭同一班飛機，頭等艙，去各地，住同一家酒店。

對於這樣的行為，沈黎並不喜歡。

但經紀人範兒的意思是：這在當紅明星身上很常見，有人為你大把花錢是人氣和商業價值的體現。不然那個誰，為什麽每次機場露面都要花上一大筆錢買粉絲接機，好幾次假粉絲還在機場認錯了人，丟死人了！

別人如何，他不管，但沈黎曾不止一次地表示，希望大家把時間用在經營自己的生活上。

但追星何嘗不是一件讓自己獲得快樂的事呢？

粉絲們往往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喜歡一個人，用什麽方式，喜歡誰，喜歡多久，沈黎說了並不算。當他意識到粉絲是一個個有自主意識的個體，偶像本人並沒有能力替他們做任何決定後，就坦然接受了這一切——人只有自己對自己負責。他能做的，最多就是囑咐大家註意安全。

進入VIP候機室後，沈黎立即閃進衛生間，打電話。

“我到候機室了，一會兒就登機。有兩個小時，你聯系不到我。”

“哎呀，我沒有那麽粘人啦！你不用擔心。”栗瀟在那邊，甜甜地笑道。

“回去註意安全，讓司機開慢點。”

“沒事，今天高速車少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“沈黎……可以告訴我家人嗎？關於我們的事。”

“當然，問他們好。”

“一路平安。”

“一路順風。”

沈黎拖到機場廣播喊他，才帶著口罩，帽檐壓得很低，飛速登機，閃進自己的座位，靠窗朝裏躺下就睡。跟機的粉絲仍時不時掏出相機，對他哢哢哢。他很不明白，包成這樣有什麽可以拍的？

終於捱到上海，老魏和團隊的一些成員早早就等著了。

這裏的粉絲更多，幾乎要把機場擠癱。老魏和團隊長期聘用的保鏢大劉他們，一起護著沈黎上了車，去往酒店。

部分私生飯，就一直驅車跟在後面。

“怎麽樣？玩得開心嗎？”翻過了一個年，範兒仍舊是一身黑裙大紅唇，發型一絲不茍，隨時可以出道的樣子。

“開心。”

“有沒有艷遇啊？”

“艷遇……倒是沒有！”

“以咱們黎叔的姿色，別的女人碰到他才叫艷遇呢。”老魏嘴裏叼著電子煙，一副為老不尊的表情，這家夥過個年回來，臉上的肉又松了一圈。

兩個老不正經的。

沈黎趕緊亮出手上紗布，企圖轉移話題。

這招果然奏效。

範兒一臉關切，讓人意識到妖精也有慈母心腸：“喲！怎麽弄的啊？嚴重嗎？你怎麽總是傷到手啊？”

“還好吧。對了，游輪的工作人員跟我溝通賠償事宜，我留了你的電話。還有旅行保險那邊，後續有的扯皮呢。”沈黎已經習慣把這些瑣事交給團隊處理了。

老魏突然想起什麽：“之前我們給你辦了一堆保險，還特地給你這雙手做了投保呢！怎麽樣？我說得沒錯……”

“你這烏鴉嘴，還在這嘚瑟！”範兒一句給懟回去。

老魏不罷休，繼續教育沈黎：“你小點心成不成？戲拍不了還是小事，人壞了那可就是大事了。這一大家子等著你養活呢！”

“這是個意外，我也不能控制。劇組那邊，還得你幫我提前打聲招呼，鏡頭裏應該有辦法不穿幫。”沈黎囑咐道。

老魏應著，正琢磨著跟誰溝通這事比較好，忽然聽沈黎話鋒一轉：“再說了，你都網羅了那麽多鮮肉鮮花，多捧幾個沈黎2.0、3.0出來不就好了？以後就別喊著一大家子靠我養活的話了，我擔不起。”

這一下，車裏的氛圍就變了。連一直笑呵呵圍觀鬥嘴的大劉都斂了笑容。

老魏臉僵在那裏，看著範兒，被她一個怒瞪殺回，終於回過神：“他媽的，誰在你這兒嚼舌根呢？有意思嗎？”

成功惹毛老魏，沈黎心裏不覺暗爽，他笑道：“就是聽圈裏的朋友瞎聊提起的，人家也不是故意說給我聽。再說了，就算說給我聽，又怎麽了？有什麽我聽不得？”

老魏竟無言以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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